Archive for the ‘问答’ Category

别了,维基百科~

1月 7,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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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收到数条推文,都和中文维基百科上的“真回安然”之争有关。看到有的朋友为俺争得怒发冲冠,心下实在过意不去,只得抱病(牙疼~)出来揭自己的老底:昨日编辑"回族"条目时,玩心一动就将自己也添上了,未料在"自由的百科全书"上竟遭抵制,仍无话语空间。这让我有点伤心。

 

对西方的自由价值观我是心向往之的,也许,自由、平等、宽容的理念真的能惠及中国和她的边缘民族呢?Wikipedia创建于西方,独立于国内网络审查制度之外,因而它的公正性备受我的信赖,我在自己的博文注释中就时常链接它的词条。但经此一事,让我真切地领受了一回中文语境对外来事物的异化能力。

 

我对中文维基执行自己的规则表示服从、理解,不再执着于此事,难道网络信息海洋中一条微不足道的词条也会演化为一桩事件?就让“真回安然”从中文维基百科的审查办公室里悄悄地走,正如它悄悄地来,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是对于在推特上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回族青年的尊严仗义执言的@ lihlii先生,我还是要郑重地对他说:“感谢您,我的异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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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很低俗?(Is Lu Xun vulgar too?)

6月 24, 2009

 

 

我说“鲁迅喜爱裸女画”,有人质疑,那我只好掉一下自己的书袋。据林贤治先生研究鲁迅生平与思想的《一个人的爱与死》一书所载:

“他喜欢裸女画。”这个“他”当然是指鲁迅,这不应当再有疑议了吧。

鲁迅居室的妆台上方放置的三幅木刻里,有两幅便是裸女:一幅《夏娃与蛇》,一幅《入浴》。“两幅木刻,都是他所爱的英国画家比亚兹莱式的,纤柔,神秘,而更富于原始爱欲。”

比亚兹莱(Aubrey Vincent Beardsley)是19世纪英国插图画家,他的画风精致巧丽,不无色情、病态和恐怖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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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比亚兹莱在当代中国的大小卫道士眼中是否也是“很黄很暴力”呢?

自黄宗英在报上披露五十年代毛泽东与罗稷南一段关于鲁迅的对话后,当下的人们就会在各种微妙时刻谈论起“假如鲁迅还活着”的话题。当年毛太祖给出的“标准答案”是“要么被关在牢里继续写他的,要么一句话也不说”,这番话真是很能彰显大独裁者的风范。我猜想假如先生今天还活着,他一定会在自己的博客上撰文反对官方在网络上强制推行的“反低俗运动”,而且会像当年他嘲笑蒋介石的“新生活运动”一样的行文幽默辛辣。他会指出,低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虚伪;广阔的互联网并不怕低俗的寄居,怕的是文化专制主义的占领;自由永远是互联网的第一要义!

伊玛尼(信仰)

5月 15, 2009

 

来信:您好

Assalamu alaikum
我是一位维吾尔族与俄罗斯混血。父母一方是穆斯林教,一方是基督教,但其实我对信仰的态度没有那么谨慎和迫切。生活在新疆,他们对我的信仰教育基本上等于零,我有幸去过清真寺,也去过教堂,感觉很神圣,我心里清楚的知道我不是没有信仰的人,但生活方式和习惯又没有尊崇这两个教意,比汉人多一份信仰上尊重和理解。比热诚的信仰者少了真诚,我其实挺苦恼的。

 

我不是阿訇,也并非教士,无法接受您的“告解”,请原谅。

但我看过您的信之后,一直在思考信仰的问题,信仰是什么?水有源,树有根,叶落也必归入大地,我想作为万物之灵者的命运似也应如此吧——信仰就是相信这样一种所望之事、未见的事实。古代的回回先贤常说,信所未见才是信仰,也是这个意思。

您的身世有点像民谣歌手洪启,他本人是维吾尔族,却在一个汉族家庭内长大。我喜欢他的民谣,尤其是那首在舒缓的吉他伴奏声中轻轻哼唱的《回乡之路》

请允许我把你的故乡,
也当做我的故乡。
请允许我把你的闺房,葡萄藤和月亮,
也当做我的天堂。
哦,我愿走在你的回乡之路上,
我愿和你一起分享你童年的幸福时光。

请不要拒绝我这可怜的幻想,
请不要理睬别的人会怎么想,
带上我回你的故乡。
让你童年的月光也洒在我身上,
哦,我愿走在你的回乡之路上,
我愿和你一起分享你童年的幸福时光。

我没有童年也没有故乡,
好象一股风把我刮到这世界上。
回乡的道路多么令人神往,
亲人们的爱足以抵消一世界悲凉。
哦,我愿走在你的回乡之路上,
我愿和你一起分享你童年的幸福时光。

美丽善良的姑娘啊,
请爱上我这无家可归的人,
请允许我和你一同前往,
在你童年的月光下大哭一场。

哦,我愿走在你的回乡之路上,
我愿和你一起分享你童年的幸福时光。
请允许我把你的故乡,
也当做我的故乡。
请允许我把你的闺房,葡萄藤和月亮,
也当做我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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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当看到你的这封信时,我就马上想到了洪启和他归家的乡愁。我有点不知所措:作为穆斯林,我是否要对你“宣教”,因为那也是我的义务之一啊。可我最终选择了放弃,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对你们这样值得怜恤的“流浪人”说教。这不仅仅是因为我在信仰之下也是一个无行的“浪子”,更是因为我知道我无力去改变别人,这是我多年省思积攒下的心得。以前,读过一段著名的墓志铭,现在回想起来,越来越有感觉,它镌刻在安葬于英国西敏寺大教堂内的一位圣公会大主教的墓碑上:

“我年少时,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当时曾梦想要改变世界,但当我年事渐长,阅历增多,我发觉自己无力改变世界,于是我缩小了范围,决定改变我的国家。但这个目标还是太大了。接著我步入了中年,无奈之余,我将试图改变的对象锁定在最亲密的家人身上。但天不从人愿,他们个个还是维持原样。当我垂垂老矣,我终于顿悟了一些事:我应该先改变自己,用以身作则的方式影响家人。若我能先当家人的榜样,也许下一步就能改善我的国家,再后来我甚至可能改造整个世界,谁知道呢?”

求主恕饶!我今日的心态也像那逝去的人一样,只想坚守自己——他才是真正需要自己救赎的人啊。

安拉乎艾克拜勒,求你看守我。

可能您并不知道,所以,也许我还应该絮说几句宗教小史:安拉之外无安拉,上帝也是唯一的上帝。无论是称他为“安拉”还是“上帝”,那个名词都是指向同一个最高的主宰、造物主、我们的恩养者……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三教同源,伟大的伊斯兰教承认所有下降给人类的经典,即颁授给摩西(穆萨)圣人的“十诫”(《讨拉特》)、颁授给大卫王(达吾德)的“诗篇”(《宰逋尔》)、颁授给基督耶稣(尔萨)的“福音”(《引支勒》)与颁授给人类的最后先知——穆罕默德的“古兰”。

《古兰经》是经典中的经典,受到安拉的护佑,因而最确信无疑。

alaykum sal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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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诗话

10月 5, 2008

 

缘起争议

《放牧的星星》发到论坛上后,有网友对这首诗读得很细心,并对诗中的词句提出了含蓄的发问。因为想到会有很多朋友有这样的疑问。我将自己写作时的心理真实以一段详细的文字的形式复原出来。说实话,诗人的心理真实有一部分藏在写出来的诗歌文本之后,二者之间的关系犹如浓荫之于树木,需要阅读者凭借自己的知识背景体悟,如果完全由诗人写出来(往往也做不到这一点),其实就有伤及了诗歌朦胧美的画蛇添足之嫌。所以,我也尽量简而言之。

 

立足于经典之上

关于“ 主的倒影”一语的比喻可以从《古兰经》中援引到几层意思:

一、安拉与人同在(参见《古兰经》57:4);

二、当人们祈祷时,安拉是临近的,并回答他们的祈求,安拉的相助临近了(同上2:186、214);

三、安拉的光真实存在,即使不信者不相信不愿意(同上9:32、61:8);

四、信者的泪足以熄灭地狱之火,是敬畏的表现。先知曾说:“不被火狱灼烧的眼睛有两种:为惧怕主而哭泣的眼睛,为主而在夜里站岗放哨的眼睛。”(伊本安巴斯传述《提尔米济圣训录》)先知不仅自己就是多愁善感的人,也鼓励人们为主而流泪(同上19:58)。

 

诗学上的阐释

从诗学上说,“倒影”是这首诗中的重要意象。我想表达这样一种内心感受:参加会礼的人们为主覆盖为主喜悦,真主来到他们中间,倾听着他们的诉说。对凡人来说,真主实有而不可见。如何将真主的在场从艺术营造上由虚转实,我想到了闪烁在虔信者眼中的泪光,对于他们来说,真主犹如就在眼前一般,而在天上的真主在一颗微小的泪上的映现就是顺理成章的。谁能看见一颗泪珠上的投影,而谁又能否认他的存在?这样一来,真主虽仍不可见,但他确已通过信仰者的虔诚为我们深切感知。在这首诗中,我有心使用回族经堂语中的特有词汇和西北方言,以使这样一首为尔德节而写的诗歌更贴近穆斯林的情感与生活,其中“倒影”所在的这一段也是对《古兰经》中的名句“我的忧伤只向真主诉说(同上12:86)”所进行的化写。

写这首诗时,我就有意令它具有一种寓言的神奇色彩,比如写“圣人的蜜枣”在黎明前掉落到在夜间修行者手中的那一段,就不是写实。但如果有人反问在现实中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存在呢?我说:有!真主无所不能、从心所欲,显迹是他对他的朋友(虔信者)的恩典,否认真主的显迹是那些接受了无神论教育者的心病。

 

浅说诗学与神学

现代诗歌的源头在西方的古希腊。近代以来的很多著名西方诗人在其诗歌创作中都有基督教神学思想的体现,宗教神学思想既是他们心灵的慰藉也是他们抵抗苦难的精神武器,比如俄国女诗人阿赫玛托娃,她的第二本诗集的书名就叫《念珠》,在为苏联大清洗受难者所写的《安魂曲》中,有这样的句子:“我不仅是为我一个人祈祷,而是为了所有与我站在一起的人们,无论凛冽寒冬,还是七月热浪,我扑倒在失明的红墙下。”诗人的创作不可能是对宗教经文的复写,这里有着文本的疏离与精神的复归,但正是这种先疏离后复归丰富了宗教的神学表达,著名学者刘小枫就坦承自己最初是从雨果、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等人的小说中认识基督教的。我一直试图将我的伊斯兰信仰引入我的诗歌之中,由于之前很少有回族诗人在写作中提及信仰(我曾见过一本名为《元代回族文学家》的书,从书中提到的元代诗人萨都剌、马祖常、泰不华等人的作品中无从判断他们的穆斯林身份,他们的精神世界少有信仰的位置),没有现成的写作经验可以借鉴,所以我只能从蹒跚学步开始,其间会有令人尴尬的争议出现,但我不会因噎废食,相反,我希望族中有更多有志之士参与到这一尝试中来,因为如果屈服于种种阻力,那么,中国穆斯林的信仰无从表达的问题就仍然会成为摆在我们面前的一种尴尬,而信仰无法书写也得不到中国穆斯林主流的响应,实质上反映着我们在自己宗教文化与自己所使用的汉语言上的双重隔膜,是精神建构上无法回避的大问题。

 

【查看缘起】

引用:

mafeihu发表于 2008-10-4 17:37

salaam!

主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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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 19,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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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参加过全国回族作家笔会不能让我自称作家,那么失业已能让我“专门从事写作”;如果说忧患也是一种美德与力量,那么“焦虑不安”就是对我持久思索的褒奖,虽然有点苦涩。

对于您提到的“如何能既充分地保有民族性,又能自如地工作与生存”的问题,我无力回答。在生活的战斗中,我往往身处失败者的位置,我不能提供令您满意的生存智慧,这是我的弱项。但我也感到了这种小民族的属性给生活带来的不便,有些时候,我们甚至要在实际工作生活中选择隐匿回族人的身份,又如何能要求别人从思想上表现出穆斯林的特征呢?这简直要绝人之路了。在一方面遭到同化,另一方面在探索、表现本民族特性上又受到限制的状况下,这个民族的前景自然不乐观。这不是回族一族所遇到的问题,汉文化旺盛、长久的同化野心令所有民族都倍感压力。作为一种稳定、悠久的文化形态,“夷夏之辨”这种种族主义的冥顽思维已溶化在汉文化的灵魂深处,并作为一种分而治之的政治智慧在古老中国的肌体上隐隐作痛。绝不是天真、浪漫的幻想所能解决的问题。

有一些回族人时常为一些族人的汉化行为痛心疾首、大声疾呼,甚至把泉州陈棣万人丁焚香祭祖的照片发到网上以示严重。其实,大可不必。一棵大树之上总要有些落叶,重要的是主干是否犹存。回族的问题仍然是文化图存,因为“回族”首先是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在中国存在,另外,这种文化图存的努力当然是针对那些仍存民族意识的回族人而言。从明代起,回族之中就不乏这样觉醒的、富有危机感的文化开掘者、保存者,比如明清之际从事汉文译著运动的王岱舆、马注、刘智等天方学人,清朝晚期的经学大师马复初、马联元等人,民国期间提倡新式教育的北京王五阿訇(名宽,字浩然)、济南唐柯三等人,翻译古兰经的马坚、翻译圣训经的陈克礼……他们都是回族的脊梁。真正的危机爆发在文化领域,突围之路也应于此进行。而从历史上看,凡是为回族突围者皆有一番筚路蓝缕的经历。刘智等人穷困潦倒,马复初为清廷毒杀,马联元晚年远走印度,陈克礼死于文革……先贤者,天堂有位,真主慈悯你们!

穆罕默德圣人曾允诺,学者的墨汁胜过烈士的鲜血。我早已决意走一条学者之路、烈士之路。

人间的快乐、幸福,人皆欲也,然林觉民之语可为吾言:“司马春衫,吾不能学太上之忘情也。”江州司马为琵琶女的遭遇尚要泪湿青衫,况回族为吾母族乎!

不尽之言,留待再叙。

祝安,搁笔。

安然
2008.6.19

 

附来信:

真回安然:
你好!
昨晚在百度搜索资料时无意间连到这里。因同为回族,所以非常关注这里的内容。
其实,看了这里的一些东西,我觉得自己是有点羞愧的,因为作为一个穆斯林,我对本民族历史文化所投入的注意力一直较少,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去把它发扬光大。
我们回族是一个居住得非常分散,同时特征又非常明显的民族。因为散居在各地,所以思想和习俗难免会受到强势文化的影响。对于一个民族来说,如果文化的特殊性慢慢消亡,那么这个民族的存在也就岌岌可危了,现时生活着的几代人来说,这应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在我的身边,有很多人保持着回族的生活习惯,但思想并不见得有穆斯林的特征;也有很多人感到迷茫,不知在现时生活的环境里,如何能既充分地保有民族性,又能自如地工作与生存。
不知你是否专门从事写作,总之文字里有一种力量,但同时,不知是否真的如此,总之我也看到了一种焦虑不安。愿今后与你多多沟通交流,至少对于我这样几乎无知的人来说,这将是有益的。
祝每天都有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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